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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响“工业互联网”第一枪的GE缘何折戟而归?

云栖网 2022-04-19 13:54 来源:中国钢铁新闻网作者:贺宗春

云栖网2021年11月,GE(通用电气)宣布将拆分成3家独立公司,聚焦航空、医疗和能源业务。GE数字业务板块将与可再生能源、发电业务板块合并成立一家能源公司,该公司预计于2024年上市。GE前CEO(首席执行官)杰克·韦尔奇曾为GE提出4项原则:全球化、服务、数字化和质量计划,伊梅尔特接班后称“我所能做的最佳工作就是让四项原则的影响更广泛、更深入”。2016年3月,伊梅尔特将GE称为“数字工业公司”,并坚信工业互联网是工业的未来,提出到2020年,GE将转型为全球前十大软件公司。GE在数字化转型上占有先发、引领、大规模等诸多优势,然而10年下来,数字化并未挽救GE的颓势,从中我们可以得到一些经验与启示。

 曲折——GE数字化转型路漫漫

GE历史上曾有3次进入信息产业的经历。第一次是在20世纪60年代,GE尝试开展大型计算机生产以挑战IBM(国际商业机器公司),但最终将业务卖给霍尼韦尔,退出行业。第二次是20世纪90年代,GE大举进入软件服务业,连续收购多家IT(互联网技术)外包公司,收入曾达到90亿美元,但随着2001年IT泡沫破裂而风光不再,2004年退出。第三次始于2008年金融危机,当时GE股价及金融业务遭受重创,欠下巨额债务,伊梅尔特提出“退出金融业、回归制造业”,相继出售了金融、传媒、家电等产业,决定带领GE向“数字化制造业”转型,开启第三次征程。自2011年至今这10年间,GE数字化转型过程颇为曲折。

起势:重回软件行业(2011年~2013年)

2011年,可以定义为GE数字化战略元年。GE为提升自有软件开发能力,下决心在硅谷设立全球软件研发中心,即GE软件,主攻大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。当年10月,GE在全球首次提出“工业互联网”概念,核心是将工业设备与IT融合,基于数据分析提升生产效率和使用率。

2012年,GE软件将年度主题定为“数字化聚焦和孵化”,提出被广泛引用的“1%之力”,意指在工业领域效率哪怕只提升“1%”,都会取得巨大的效益。“1%之力”点燃了诸多企业和创业者的“工业互联网之梦”。

2013年,GE软件将年度主题定为“从孵化到实行的转型之年”,其间发布最为知名的工业互联网平台品牌“Predix”,意指“预测性”,标志着GE软件开始从聚焦内部服务需求到探索创造外部价值的转变。该平台的战略愿景是打造一个工业互联网领域的“IOS+Apple Store”,成为工业互联网的操作系统标准,但最终因“高额投入,回报率太低”而被出售。有分析者认为,面对全世界几百个行业数以千万计的应用场景,该平台显得“束手无策”。

蓄势:平台化发展战略(2014年~2016年)

2014年,GE软件将年度主题定为“行业平台公司”,提出向平台化企业转型。为扩大平台应用,GE集团开始在各业务部门设置CDO(首席数字官)职位,以期开辟为客户提供数字化服务的巨大市场。

2015年,GE软件将年度主题定为“外部战略”,GE软件也变更为“GE数字集团”,从内部的数字化支持部门、成本中心,转变为数字化业务部门、利润中心,开始建立销售数字化服务和平台服务体制,发展目标是为客户提供PaaS(平台即服务)。GE数字集团确定的2020年GE软件业务收入目标是150亿美元,而2015年GE各业务板块软件实际收入约为30亿美元。

2016年,GE数字集团开始强化平台公司定位,开启“买买买”模式,快速收购多家数字化公司,并大举招聘数字化人才,对数字化转型的相关研发投入高达55亿美元。

 回归:聚焦服务核心业务(2017年~至今)

2017年是GE数字化的分水岭,上半年GE数字集团合并了各事业部软件开发团队和信息部门,员工人数一度达到2.8万人。6月份执掌GE公司16年的伊梅尔特退休,新CEO弗兰纳里苦于GE数字集团增长几乎处于停滞状态,开始大幅度减缓数字化扩张步伐,以自身核心业务为主。

2018年10月,GE再次更迭掌门人,宣告弗兰纳里历时14个月的改革计划失败,来自美国丹纳赫集团的卡尔普成为GE首位来自外部的CEO。他虽然将GE数字集团的智能平台分部卖给了美国艾默生,但依然将数字集团保留为GE旗下的重要机构。

2019年,GE数字集团在经历出售和分拆的风波后,变得更加务实,将行动聚焦在为行业提供定制解决方案上,并陆续推出了一系列针对性的软件工具与解决方案。

当前,GE数字集团定位于智能制造解决方案供应商,为电网供电、智能制造、航空等领域约2万家客户提供工业软件和服务。2020年,GE数字集团营收超过10亿美元,较2017年翻一番。

 变革——向组织与文化发力

与其前两次进入IT行业不一样,GE数字化转型被寄予厚望,成为GE整体转型的核心战略。在两次进入IT行业折戟的教训下,GE对此次数字型转型给予了全方位的支持,特别是同步推进组织与文化变革。

全面借鉴吸引硅谷文化。GE著名的“数一数二”战略,核心是通过兼并重组扩大营业额和市场规模,提高市值。在经受了2008年金融危机的打击后,伊梅尔特意识到GE的增长必须来自内生增长,必须依靠自身的创新驱动,传统的文化不适应数字化转型的需要。伊梅尔特便亲自带领团队主动向互联网公司学习,如请硅谷企业高管培训、聘请咨询顾问为GE导入精益创业文化等举措,在内部推行精益创业、敏捷开发等应用方法论,推动公司文化“硅谷化”。GE在借鉴外部互联网企业文化理念的基础上,推出了GE版精益创业方法论,互联网盛行的“迭代”思维也在GE生根,GE先后选择了百余个项目进行试点。

内外并举破解数字化人才瓶颈。前期GE数字化人才招聘十分困难,为快速聚集人才,GE把原有的分散在各业务部门的相关人才予以集中;后期则加大对外招聘力度,2012年~2015年,GE从外部招聘了5500名数字化人才,仅在2016年一年时间,公司就从外部招聘了2000名数字化人才,同时对原有员工进行数字化培训,加速员工的轮岗。正是凭借GE雄厚的财力和品牌,GE数字化人才一度快速增长。

建立数字化矩阵式协同机制。为快速推进数字化战略,GE成立专门的数字集团,并设计了“高度连接”的顶级组织架构,以快速构建数字集团与业务集团之间的协同,其中最为重要的举措是设置CDO职位。从组织定位看,GE数字集团面向内部和外部市场,各事业部门CDO向事业部CEO及数字集团CEO双线汇报,构成矩阵式的数字化组织协同关系。

2017年,GE数字集团营收为5亿美元,2020年增长至10亿美元,与当初制订的150亿美元目标相去甚远。GE数字化转型也未能止住其营收和市值下滑的颓势。2008年GE营业收入冲高到1825亿美元,从此开始一路下滑,到2020年,营业收入只剩下796亿美元,10年间缩减了近1000亿美元。在2016年~2020 年6个财年的年报中,仅有2个财年净利润为正。2001年5月13日,GE市值冲高到4474亿美元,成为当时与微软、苹果等并列的几家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,其后市值一路下滑,到2021年11月7日,市值只剩下1175亿美元,缩水了近74%。此次拆分,GE也并未将数字集团单列,而是合并进能源集团。

 启示——“战略必选题”要走对路子

当前,我们不能断言GE数字化转型失败,数字化转型还是为行业、为GE带来了一些革命性变革,但显然GE投入的海量人力物力没有取得相应的回报。在国内诸多企业把数字化作为“战略必选题”的今天,GE数字化转型走过的路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一定的启示与借鉴。

第一,数字化是“转型”不是“转行”。2021年11月,与GE同期宣布拆分计划的,还有日本大型工业集团东芝、美国医疗器械巨头强生公司,尽管分拆上市是应对企业成熟期的一个常规之举,但也彰显出在新一轮以技术变革为核心的产业升级浪潮中,归核化、专业化发展再度成为企业竞争力的“基石”。伊梅尔特曾提出:“GE昨天还是一家制造业公司,一觉醒来已经成为一家软件和数据公司了!”在一定程度上把GE数字化行动认知为一次“转行”行动。GE战略转型的实践揭示出,数字化是推动企业提升专业领域竞争力的“武器”,是对主业的深耕、升级、再造,但如果过度夸大数字化的“1%之力”,忽视数字产业与自身资源、能力的匹配度,极易踏入贸然“转行”的行列,而使企业面临更大风险。可见,围绕核心业务开展数字化转型应是企业坚守的原则之一。

第二,数字化转型是“一把手工程”,更是业务工程。战略方向模糊、管理和架构混乱、工作不稳定以及项目和产品管理糟糕,是被在职或者离职的GE数字集团员工提及最多的一些关键词。从一定程度上看,这些是典型的“一把手工程”用力过猛导致的。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,一把手很重要,但业务端才是关键性推动角色。在这方面,华为数字化转型提出的“业务与数字技术双轮驱动”,回归业务、实时感知,为客户创造价值,是更适合工业领域数字化转型的组织模式。数字化转型只有从“领导需要”变为“中层需要”、从“判断与决策”发展到“执行与建设”,才能行稳致远。

第三,平台是长出来的,不是生出来的。成功的互联网平台大都是后天养成的。GE推崇Predix平台,把解决行业普适性问题当作痛点,即便GE拥有雄厚的产业基础,最终也不能包打天下。国内诸多工业互联网平台也面临同样问题,这些平台大都集成了海量应用,但难以形成规模化、效益化场景。可以说,只有通过深耕切入点,精准获得有价值的应用场景,并逐步形成规模效益,才能建立起平台化应用的模式。

第四,数字化应用更关注个性化需求。工业领域不同于消费品领域,需求与流程千差万别,Predix平台即便拥有海量应用、海量工程师,也难以一一满足,投入与产出难以有效适配。与GE相反,西门子没有将主要精力用于打造适用于所有领域的通用系统平台上,而是深耕专业领域,致力于为客户提供定制化服务,因而取得了良好的效益。

第五,数字化转型是一次长跑,没有捷径。工业领域本身与供应链密切相关,工业数字化转型是线上与线下两空间匹配、两空间升级,稳定性、经济性、复杂性都较消费互联网难度大得多,门槛要高得多,企业必须对数字化转型有充足的认知和准备,特别是致力引领行业发展的大企业数字化转型要切实做好“长跑”的准备,把长期主义作为数字化转型战略的核心路径。